“老爹要喝伏特加,否则胜利没保证。”
奥列格-罗曼采夫将五岁的儿子送进贵宾包厢,转身要过一杯烈酒。这幕场景发生在2002年的安菲尔德球场,莫斯科斯巴达克与利物浦在冠军联赛中遭遇。该场比赛以斯巴达克的惨败告终,更是昭示了罗曼采夫在俱乐部的黯然谢幕。多年以来,罗曼采夫带领球队取得了辉煌的成就,无论在俱乐部或是俄罗斯足坛,他都是权势显赫、魅力非凡、颇受尊崇的角色。
自1991年苏联解体伊始,斯巴达克在全新的俄超联赛中占据了无可撼动的地位,1992至2001十年间,在罗曼采夫的率领下,球队九夺联赛冠军。而在此之前,斯巴达克早已是莫斯科乃至全苏联最受欢迎的俱乐部。与其他首都球队不同的是,斯巴达克与政府部门或产业巨鳄并无瓜葛,他们作为一个完全独立的实体而存在。俱乐部的名称源自一位希腊英雄,斯巴达克曾带领奴隶起义反抗罗马人,追求自己的自由,该名称体现了俱乐部成立之初趋避现实的浪漫主义抱负。
而他们的同城对手CSKA,全名“莫斯科中央陆军”,以其“军人”的绰号而广为人知。球队为苏联军方所掌控,用以向外界展示军队中最具天赋的运动员,这显然与“科林蒂安精神”背道而驰。两队的对抗史已近百年,它不仅体现了工人阶级与统治阶级之间的对立,更是穿越了幽暗的历史迷雾,穿越一个世纪的腐败舞弊与公平竞赛,秘密警察与驱逐流放,独裁专*制与智慧之光。正如俄罗斯生活中的绝大多数方面,他们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通常未必准确。
尽管在新世纪的最初十年,中央陆军在联赛中所向披靡,但是鉴于其与军队乃至国家的血肉联系,他们永远无法像斯巴达克一样广受拥戴。为了更加深切地理解两支莫斯科豪门之间的关系,我们必须将目光投向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或者说,回到俄罗斯母亲伟大的卫国战争以前。
中央陆军俱乐部于1911年由一批滑雪爱好者创立,在二十年代被苏联红军接管,以便为其士兵提供出路。由于掌管着征兵,中央陆军可以轻而易举地挑选最优秀的年轻球员为其效力。战后,他们在最初六届苏联联赛中勇夺五冠。然而,在燃遍全球的战火发生以前,率先遭到迫害的却是一群无依无靠的新贵。
体育运动总是会被当作政治宣传和动员的工具,在莫斯科尤是如此。迪纳摩队主席拉夫连季-帕夫洛维奇-贝利亚是克格勃的首脑,火车头队的身后有着国家铁路公司的支持,鱼雷队由Zil汽车制造厂创建,而斯巴达克则是一支代表工会的球队。对于军方球队中央陆军而言,倘若输给平民百姓的球队,将对他们所代表的至高无上的军事力量造成亵渎。然而,随着“红白军团”(斯巴达克)与肉食供应商Promkooperstia结盟,他们仅用三年时间就夺得了苏联联赛的冠军,球队的另一个绰号“肉肉”正是因此而来。
对于这支平民俱乐部所取得的成功,倍感眼红的并非只有中央陆军。事实上,莫斯科迪纳摩与斯巴达克之间的关系甚至更加紧张,其中牵涉到一段私人恩怨。贝利亚不仅是迪纳摩俱乐部的主席,更是苏联秘密警察的首脑,斯大林的左右手。他尽职地为斯大林清洗持异见者及其政治对手,制造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残忍岁月。与斯大林相同,贝利亚也是个一意孤行的人,他对无法成功充满了憎恨。深入而言,这或许更多是对于失败的恐惧,毕竟他所效劳的是一个身负两千万条性命血案的魔头,一旦未能遂其心愿,压力之重不堪设想。
1936年,斯巴达克曾在红场与自己的预备队进行一场表演赛,球场是临时搭建而成,该场比赛纯然是为斯大林而举行。与此同时,斯大林的儿子也是斯巴达克的球迷。然而,这更是刺痛了贝利亚的敏感神经。贝利亚成长于格鲁吉亚,年轻时,他曾是一名好勇斗狠的左前卫,不过实力着实有限。对彼此都不幸的是,他遇到了尼古拉-斯塔罗斯京,后者于十多年前亲手缔造了这支平民俱乐部,并在三十年代一鸣惊人。
斯塔罗斯京四兄弟均为斯巴达克效力,尼古拉更是身兼苏联足球国家队和冰球国家队的队长职务,他们秉承着公平竞赛和言论*自由的一贯理念,将其作为俱乐部的立命之本,这令贝利亚怨恨不已。贝利亚正享受着共产主义特权带来的崇高地位,他无法忍受斯塔罗斯京的俱乐部与日俱增的影响力与吸引力。随后,他罗织了密谋刺杀斯大林的罪名,将斯塔罗斯京四兄弟送进了位于西伯利亚的古拉格集中营。尽管监禁生活异常困苦,斯塔罗斯京却成功生还,这得归功于他的足球背景,他的高超球技为其在全国上下赢得了众多崇拜者。
1953年斯大林去世后,斯塔罗斯京得以重返莫斯科,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支羸弱不堪的斯巴达克,以及日益崛起的中央陆军。托克-塞莱德是来自russianfootballnews.com的俄罗斯足球专家,他如此解释斯塔罗斯京所面临的局面:
“在苏联时代,中央陆军作为军方俱乐部,可以通过征兵任意挑选最好的球员,这显然是一项巨大的优势。另一个优势来自于二战时期,中央陆军可以保护自己的球员和职员远离前线,这使得他们在战争中并未遭受任何人员伤亡,斯巴达克则有三名球员在战争中丧生。战后,中央陆军和迪纳摩都从日益衰弱的斯巴达克阵中挖走了几名球员。他们总是颇具说服力。”
面对如此蛮横的力量,斯巴达克的阵容大幅削弱,相形之下,那些勾引者则颇具“说服力”——他们究竟是采取何种手段威逼球员加盟“军人”,如今已不得而知,但这不难想象。理所当然,在战后的余波中,这两支球队在联赛中势如破竹,斯巴达克却只能再次白手起家。
尽管熬过了这段血腥的独裁统治以及残酷的战争岁月,广大俄罗斯平民仍将面临长达半个世纪的压抑生活,无论是集会,还是演讲和言论,几乎生活中的每一个方面都受到严格限制,只有足球例外。斯巴达克队之所以被贴上“平民俱乐部”的标签,个中原因纷繁复杂,有人说这是因为球队在八十年代行云流水的攻势足球,也有人说是由于球队与工会的联系,但其中最重要的因素必然是它赋予了人们自由选择追随对象的权利。
如今的西方人很难清晰地认识到共产主义强加于苏联人民生活中的各种管制,然而,足球场是他们的最后一片净土,在此,他们可以纵情欢聚,畅抒胸臆。著名记者伊戈尔-拉宾纳出生于现今乌克兰的奥德萨市,他用这样两组词语描述自己的家乡——“聪明而淘气”,以及“苏联幽默之都”。
“那里的大多数人都支持斯巴达克,而反对其主要对手基辅迪纳摩,这是内心自由的体现。”塞莱德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了斯巴达克对于球迷的吸引力,“他们与迪纳摩和中央陆军的较量被看作是平民大众向上层势力发起的挑战,这当然是种浪漫的说法。另一个原因则更加显而易见,长期以来,他们都是莫斯科乃至全苏联最好的球队,这使得斯巴达克在全国球迷中颇受欢迎。当然,他们与国家政权并无正式联系,这对球队的风靡程度也很有帮助。”
与之相比,中央陆军招揽球迷的手段却是令人匪夷所思,他们相信,只要球队战绩好,没有墙角挖不倒。斯巴达克球迷总是会骄傲地提起这样一些往事,以此表明球队公平竞赛的理念。1962年世界杯,苏联对阵智利,皮球从边网的漏洞中滚进球门,苏联球员伊戈尔-内托立即将实情告知主裁判,认为这不是一粒进球。1976年,斯巴达克联赛排名垫底,斯塔罗斯京并未效仿列宁格勒泽尼特九年前的做法,向俄罗斯足球联盟要求联赛扩军,而是甘愿降级。
斯巴达克队的道德纯洁性在下面一幕场景中得到了升华。1983年,他们与联赛竞争对手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直接对话,该场比赛将决定冠军归属。第聂伯前锋奥列赫-塔兰即将破门,斯巴达克后卫谢尔盖-巴祖列夫却并未选择将其拽倒。尽管球队痛失冠军,俱乐部主帅康斯坦丁-别斯科夫依然称赞了他的正直。放到如今,很难想象会出现此类情形。
“军人”战后在苏联联赛中高歌猛进,但很快遭到强势复苏的斯巴达克的狙击。1951年,中央陆军夺得了他们在斯大林时代的最后一个联赛冠军,此后半个世纪中,他们仅仅两次联赛称雄,甚至在八十年代长时间混迹于次级联赛。与此同时,斯巴达克在别斯科夫的带领下,采取激情流畅的进攻打法,受到众多球迷的拥戴。他们当时在联赛中最主要的竞争对手是基辅迪纳摩,后者主帅为传奇人物瓦列里-洛巴诺夫斯基,他采取的执教方式极其科学严谨。
“切勿低估莫斯科人的骄傲。”
鲍勃-沙弗尔
八十年代是斯巴达克俱乐部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一段时期,尽管当时两队较少处于同级联赛,彼此之间的敌意依旧浓烈。而在苏联解体,俄罗斯联邦成立初期,斯巴达克球迷开始空前频繁地使用“国民球队”的称号,拉宾纳对此深感忧虑。
“早在九十年代,我就感觉到,体面人士开始远离斯巴达克,”他如此写道,“对于他们的观众而言,这支球队始终代表着自由,然而在那段时期,他们似乎变成了另一种东西,官僚、浮华、招摇过市。‘国民球队’的说法几乎臭不可闻,它不知从何而起,却又无处不在。”
从其成立的那一刻起,斯巴达克与中央陆军之间的对抗情绪始终存在,在这一时期更是疯狂滋长。“红白军团”的球迷将他们的宿敌称为“驽马”,这是一种侮辱的称呼,原因不过是中央陆军的球场邻近一家赛马场。亚历山大-塔卡切克是秋明市媒体ASNTA的记者,他从小就是一名斯巴达克球迷,在他看来,两支俱乐部以及两队球迷之间的关系格外紧张。
“2001年以后,中央陆军成为首支能够频繁击败斯巴达克的俱乐部。在两队的交锋中,他们有七年之久未尝败绩,这使得球迷们异常兴奋,近乎狂乱。同时,两队球迷之间也是剑拔弩张。”在莫斯科德比的历史中,失利通常会带来沉重的后果。曾经,在0-3负于同城死敌后,中央陆军球员被送至军营两周,以示惩戒。塔卡切克回忆起一段更为接近的往事,“我很清晰地记得,2008年夏天,在一场史诗级的较量中,斯巴达克以1-5惨败。赛后,俱乐部将传奇球星叶戈尔-蒂托夫和马克西姆-卡利尼琴科扫地出门。”
在回顾两队过去二十年的对抗时,我们无法回避以下两个名字——奥列格-罗曼采夫和叶夫根尼-吉纳,他们在各自俱乐部的历史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苏联解体后,罗曼采夫的斯巴达克进入了俱乐部历史上最具压倒性的十年,在此期间,仅有1995年的联赛冠军花落别家,但是罗曼采夫随后沉溺于酒精无法自拔。1995年夺冠的球队是弗拉季高加索阿拉尼亚,讽刺的是,当时这支球队的主帅正是瓦列里-加扎耶夫。加扎耶夫后来执起中央陆军教鞭,为球队带来了三次俄超冠军,三座俄罗斯杯、三座俄罗斯超级杯,以及历史性的欧洲联盟杯——共计十项冠军的完美战绩。然而,俄罗斯足坛的权力更迭总是迅猛骇人,宛若风云变幻。
罗曼采夫在斯巴达克具有绝对权威,他将麾下球员凝成一团,打造出一支不可战胜的王者之师。他不仅是一线队主帅,也是俱乐部的主席和大股东,对于球队享有完全的控制力。罗曼采夫不会像其他主帅一样,受到来自老板的掣肘,因为他就是自己的老板。2003年,随着健康状况的恶化,罗曼采夫决定将自己的股权售与安德烈-切尔文琴科,罗曼采夫王朝随之崩塌。切尔文琴科夺取俱乐部控制权后不久,罗曼采夫就被迫下课。
球队在该时期是如此战绩彪炳,这种权力的交替缘何得以发生?拉宾纳对此作出了解释,“这一系列身份的串联相当完美,因为这意味着他无法被解雇。这是一种相当典型的俄国局面:斯巴达克拥有数以百万计的球迷基础,斯塔罗斯京兄弟创立俱乐部时,就为其奠定了在苏联足球俱乐部中独树一帜的民主制度,然而它突然间变成了一个人的王朝。由于这种权力的专*制本质,以及制衡的缺失,俱乐部及其个人无可避免地开始腐化。”
故事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写法。叶夫根尼-吉纳掌管中央陆军已逾十载,凭借其敏锐的商业头脑及颇具争议的手段成为俱乐部的大股东。他与罗曼-阿布拉莫维奇的友谊极易引起国外观察者的注意,不过吉纳坚称这与俱乐部取得的成功并无关联,尽管在过去十年中,阿布拉莫维奇旗下的西伯利亚石油公司一直是中央陆军的赞助商。
绍尔-波普是《星期六周刊》的俄国专栏作家,他认为卓有成效的运营是俱乐部近期复苏的主要原因。“中央陆军的预算不比其他莫斯科豪门,他们与国家之间的联系并未带来任何财务方面的改善,”他向我透露,“他们的成功还得益于其无与伦比的球探网络,他们在寻找物美价廉的球员方面独具慧眼。中央陆军曾经发掘了瓦格纳-勒夫、丹尼尔-卡瓦略、希迪-奥迪亚、塞杜-敦比亚等人,他们都是被其他球队错失的瑰宝。”
塔卡切克特意强调,吉纳在俄罗斯足坛扮演着制造分裂的角色。“斯巴达克是吉纳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会通过媒体激烈地嘲讽斯巴达克,最近他还称对手是一支‘卑鄙’的俱乐部。”无论你如何看待他的所作所为,他的影响力无法被忽略。2002年,正是吉纳主动与罗曼采夫联系,意图投资斯巴达克,解除后者在俱乐部的专*制地位,仅仅保留其主教练的身份。一年后,罗曼采夫突发慈悲,将其俱乐部股份售与好战的切尔文琴科,开启了后者长达十年的统治。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吉纳带给中央陆军的稳定性恰恰是斯巴达克所缺失的。
我们可以通过两家俱乐部过去十年中的后防线作一比较:中央陆军守门员是伊戈尔-阿金费耶夫,中后卫搭档为谢尔盖-伊格纳舍维奇和瓦西里-别列祖茨基,而“红白军团”拥有过至少12名中后卫,其中包括内马尼亚-维迪奇、马科斯-罗霍、马丁-伊拉内克,以及六名正选门将。自2009年列昂尼德-斯卢茨基就任中央陆军主帅以来,斯巴达克已经更换过五名主教练。
长久以来,关于吉纳涉入多起贿赂事件的谣言纷飞,但始终未经证实。他曾公开承认,“刺激”球队的宿敌并无不妥,但反驳了关于他直接向官员行贿以使球队获益的指控。马克-本内茨在写作《足球迪纳摩》一书时,曾经对吉纳进行过采访,并大胆地问起有关行贿的传闻,吉纳答复道:“没有人喜欢有钱人或者当权者,没有人希望我们成功。倘若某些比赛略显蹊跷,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贿赂了对手。你们似乎太过在意斯巴达克的疯言疯语。”
2006年,中央陆军客场2-1击败了罗斯托夫,该场比赛颇具争议。NTV记者瓦西里-乌特金在看到主队第一粒失球时十分可疑的防守行为后,公开宣称有人操纵比赛。甚至连梅开二度的伊维卡-奥利奇也表示“对阵罗斯托夫时,我似乎总有好运气。”法院最初宣判这一指控并无事实根据,尽管此后再次上诉,吉纳依旧牢牢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十年中,中央陆军一往无前,三次联赛折桂,并有五项杯赛冠军。
近年来,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所支持的圣彼得堡泽尼特闯入了人们的视野,动摇了中央陆军与斯巴达克两队在联赛中的地位,继而影响了莫斯科德比的重要程度。鉴于泽尼特财大气粗的表现,“军人”上赛季取得的联赛冠军尤其难能可贵,而斯巴达克甚至未能取得欧战资格,他们与榜首的差距达到14分。
亚历克斯-V是goalchatter.blogspot.com的创建者以及编辑,他对此表示赞同:“中央陆军前途光明。尽管预算较少,仅有泽尼特的一半不到,不过他们制定了巧妙的俱乐部政策作为弥补。他们有能力在泽尼特的窥伺下卫冕联赛冠军。”波普则认为泽尼特带来的影响更为深远:“在我看来,泽尼特的崛起改变了整个俄罗斯足坛的格局。就在十年以前,他们还只能远远地望着冠军宝座,顶多是闯入欧洲联盟杯,仅此而已。如今,他们却成为了其他球队试图挑战的对象,在不久的未来也将如此。”
然而,一个残酷的真相摆在俄罗斯球队的面前。长期以来,他们的现场观战人数甚是可怜,顶级联赛的平均上座人数也仅有11000。更有甚者,该数字还是得益于两座新球场的面世,也就是为2018年世界杯而建立的喀山球场(喀山红宝石)以及Otkritie球场(斯巴达克)。然而,一旦斯巴达克与中央陆军交战,那种千金难买的强烈氛围依然存在。哪怕他们的交锋再也不是你死我活的冠军争夺战,泽尼特也永远无法插足莫斯科德比。
与大多俄国城市相似,圣彼得堡仅有一支大俱乐部,因而泽尼特轻易地拥有着深厚的球迷基础,可以挥霍巨资招揽球星加盟。然而与首都球队相比,他们缺少的是悠久的历史、激烈的碰撞。塔卡切克如此概括莫斯科德比的奥秘:“每一场比赛都会被铭记,他们的对抗犹如一部伟大的电影,永不谢幕。”
提起科林蒂安,诸位首先想到的必然是罗纳尔多和卡洛斯职业生涯晚期曾经效力的那支巴西豪门。然而,他们的名字从何而来,却极少有人知晓。
曾几何时,一支叫做科林蒂安的英格兰球队远渡重洋,造访巴西,并在表演赛中六战全胜。来自圣保罗铁路公司的五名工人观看他们的比赛后,为其超凡的球技所吸引,决意建立一支“民有、民治、民享”的球队,并用他们的名称来命名。然而,这支来自伦敦的科林蒂安之所以与众不同,并非出于他们的骄人战绩,而是由于他们的比赛方式。对于这支业余球会的创立者和球员而言,绅士风度和公平竞赛比球赛的结果更为重要。如今,“科林蒂安精神”一词仍能不时见诸报端,用以指代高尚的体育道德。然而这支俱乐部自身却早已被人遗忘,这不由令人扼腕叹息。
科林蒂安人的道德立场极其坚定,他们的部分举动如今看来颇为滑稽可笑。譬如,倘若对手有人因伤或者被罚离场,他们会立即自愿地减少一名场上球员,以便继续势均力敌的公平较量。他们对于点球的态度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科林蒂安人拒绝通过点球破门,他们会将球轻轻地踢还给对手门将,因为在他们眼中,对手不可能是故意犯规,没有人会通过这种方式赢得不正当的优势。对于科林蒂安人而言,点球是种“非绅士”的行为。
他们也从不会与裁判发生争执。科林蒂安的缔造者之一NL-杰克逊在其自传中写道,一名足球运动员应当“学会控制自己的愤怒,为自己的队友着想,从不使用卑鄙手段牟利,远离阴谋诡计,在失望之余依然保持微笑。”
杰克逊格外憎恨弄虚作假和纪律败坏的行为,而对职业精神则抱有崇高的敬意。历史上,科林蒂安最初曾拒绝参加英格兰联赛和足总杯。直到俱乐部成立四十年后的1923年,他们才同意“背弃俱乐部惯例,参加一项偏离了最初目标的赛事”,也就是足总杯。
早年,倘若科林蒂安能够参加这些赛事,他们极有可能所向披靡,对此,我们可以找到一些佐证。布莱克本赢得了1884年的足总杯冠军,但在此后不久的一场比赛中,他们1-8惨败于科林蒂安。布里队曾在1903年的决赛中六球狂胜德比郡,却在随后遭到科林蒂安10-3的血洗。科林蒂安的第一个冠军来自于1900年,他们在伦敦郡长慈善盾杯中击败了英格兰联赛冠军阿斯顿维拉,成功捧杯。数年后,他们以11-3的比分横扫曼联,直至如今,这依然是红魔历史上最为惨痛的失利。
尽管俱乐部总是声称公平竞赛比胜利更加重要,他们在后一方面的成就并不逊色,甚至俱乐部1882的成立也与此相关。杰克逊时任英足总助理秘书,他对英格兰国家队的状况颇为忧心。在目睹英格兰与苏格兰的一场国家队比赛后,杰克逊等人极度失望,他们认为原因在于,苏格兰国家队的球员几乎都是来自同一支业余俱乐部——女王公园。杰克逊认为,如果将全英格兰最好的业余球员召集到一支俱乐部,他们就可以更加频繁地一起踢球。
这确实成效显著,超过100名科林蒂安球员曾为国家队出场。1894年与威尔士的一场比赛中,所有三狮军团的球员均来自于科林蒂安,他们最终带着5-1的比分凯旋而归。科林蒂安与国家队的血肉联系直至1937年才宣告终结,伯纳德-乔伊成为最后一名代表国家队出场的业余球员。
两年后,最初的科林蒂安不复存在,他们与临时工队合并,成立了科林蒂安临时工(Corinthian-Casuals)俱乐部。这支球队如今混迹于伊斯米安联赛——伦敦和英格兰东南赛区的一个小型地区联赛。尽管俱乐部依然保持着业余状态,他们故意踢失点球以及主动减员的传统却早已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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